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七十二

宇泰定者,发乎天光。发乎天光者,人见其人#1;人有修者,乃今有恒;有一恒者,人舍之,天助之。人之所舍,谓之天民;天之所助,谓之天子。学者,学其所不能学也;行者,行其所不能行也;辩者,辩其所不能辩也。知止乎其所不能知,至矣;若有不即是者,天钧败之。 郭注:德宇泰然而定,则所发者天光,非人耀也。故人见其人,物见其物。各自见而不见彼,所以泰然而定。人而修人,则自得,所以常泰。常泰,故反居我宅,自然获助。出则天子,处则天民,二者俱以泰然而得之,非为也。故凡所能者,虽行非为,虽习非学,虽言非辩。所不能知,不可强知,故止斯至也。意虽欲为,为者爻败,理终不能也。 吕注:身者,人之宇,不否不乱,则发天光。天光者,不识不知,明白洞达。人见其人,而莫知其天,是人貌而天者也。人有修者,乃今有怛,为道必至於天而后可久也。人合,谓群於人。天助,独成其天也。天民,非人所得而民。天子,以其继天而生也。天下之物可以知知,则学之所能学,行之所能行,辫之所能辩。唯道不可以知知,故学所不能学。经云学不学是也。行所不能行,不道之道是也。辩所不能辩,不言之辩是也。或反此而不免有为,则败之而已矣。 疑独注:宇者,气之宅。阴阳交为泰。宇泰定则冲气生于中,自然之光发于外。人见之者,人道;人不见者,天道。世人莫见至人合天之道,但见其同人之迹,能袭而修,为有恒者矣。有恒则可久,是为成性之人。方尽人道,人虽舍之,天则助之。人之所舍,非人之民,是天民天也,天之所助,非人之子,是天子士有穷居陋巷,不为人所知而去就听天者,天民也。有达处廊庙,为天之所助,而夤畏奉天者,天子也。今之学者强学其所不能学,故损性;强行其所不能行,故损德;强辩其所不能辩,故悖理;此皆不止於性分之内,故不能有所至,而败其自然之分也。 碧虚注:灵宇大宁者,慧光内发,天廷外莹,我牛人谓之牛,我马人谓之马,物物自名而天光不妄也。修大宁者,和光不性,未始异常,与物和同,人所蔽舍,奉天子物,天所佑助,此有怛德者也。世学,学所不能学;至学,学其所能学;天下难事必作於易,是也。世行,行所不能行;至行,其所能行;圣人言易行天下莫能行,是也。世辩,辩所不能辩;至辩,辩其所能辩;善者不辩,辩者不善,是也。知止乎其所不知而至,犹操舟者止於游,欲其骛没则殆矣反其自然;非败而何? 《鬳斋口义》:至此庄子泛论至理。宇,譬胸中。泰然而定,则天光发见,即是诚而明也。天光既发,则人见其为人而已,自同於天矣。修真至此,有怛者也,即是至诚悠久。如此则天助之,人归之。天民,言非常民。天子,天爱之如子也。人之学、行、辩三者,皆有逃;所不能学、不能行、不能辩,自然者也。人之知至於所不能知而止,则为造极,反此道者造物败之。身者神之宇,神安,宇泰定,犹主镇静而家和平,君元为而国宁谧也。泰然而定,则行、住、坐、外元非定,不在乎坚制强执,似系马而止也。天光,即已之灵明内发,外见如镒元隐,人见其同乎人而实与天为徒矣。若能修此,乃合有常之德;德有常,则功齐天运。外貌若愚,世人忽而舍之,天则爱而助之,以其心合天德故也。天民,则德超乎人,光而不耀。天子,则体天立极,推德及人,即所谓以此处上,天子帝王之德;以此处下,玄圣素王之道也。凡此皆君子所当学、当行之事,世人多务学人之所能而失己之良能。唯至於道者学人所不能学,学不学是也;行人所不能行,元彻述是也;辩人所不能辩,不言之辩是也。信能造此,则是知人之所不知,是为知之至,若舍此而求进乎道,则败其自然之钧,元以陶成己德,何望乎发天光而得天助哉?乃今难释,疑当是乃合天均,古本作钧,通用。 备物以将形,藏不虞以生心,敬中以达彼,若是而万恶至者,皆天也,而非人也,不足以滑成,不可内於灵台,灵台者有持,而不知其所持,而不可持者也。不见其诚己而发,每发而不当,业入而不舍,每更为失。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,人得而诛之;为不善乎幽间之中者,鬼得而诛之。明乎人,明乎鬼者,然后能独行。券内者,行乎元名;券外者,志乎期费。行乎元名,唯庸有光;志乎期费者,唯贾人也,人见其跂,犹之魁然。与物穷者,物入焉;与物且者,其身之不能容,焉能容人?不能容人者元亲,元亲者尽人。兵莫僭于志,模邹为下;寇莫大於阴阳,元所逃於天地之间。非阴阳贼之,心则使之也。 郭注:因其自备,顺其成形。心自生耳,非虞度而出之。理自达彼,非慢中而敬外。天理自有穷通,有为而致患乃人也。安之若命,其成不滑。灵台清畅,忧息不能入也。有持,谓不动於外,其实非持。若知其所持而持之,则失也。发不由己诚,何由而当。事不居分内,所以为失。幽显元愧於心,则独行而不惧。游分内者,行不由名。期损己以为物。行元名者,本有斯光,因而用之。志期费者,虽己所元,犹借彼而贩卖。人见其趺,而自以为安也。穷,谓终始。且,谓券外而趺者。其身不能自容,则虽己非己,况能有亲乎?故尽是他人。而其志之所樱,焦火凝冰,故其为兵甚於剑戟,盖心使气则阴阳征结於五脏可逃也。所在皆阴阳,故不可逃也。 吕注:万物与我为一形,谓元往而物不从,备物也。将形,谓无往而物不从,物来而心出非生於虞也。於是而敬生,因之以达彼,非有持於外,敬以直内也。若是而万恶至者,天也。以其非为而败之,故不足以滑成。灵台不动,则有持而持之者。莫知其乡,盖以不持持之耳。知此,则所谓诚己发而必中节矣。否则妄作,凶又恶能当哉!业自外入而元主於中,亦将不舍,不舍谓去之之速,每更为失者,俗学以求复其初,不免为蒙蔽之民。券所以主物而有之。有诸己而行之为券内,诚己而独行也;元诸己而行之,为券外,不见其诚己而幽显不能一也。元名者道,故信矣,而不期与焉,而不费券外者,期而后能信,费而后能与,唯庸有光,不用则复归其明,唯贾人也可以市而已,人见其不足而趺慕犹魁然自大也。人能见其未始有物,则与物穷而元我,元我则物入而不孩,是谓知常容。否则与物且而已。其身不能容,所谓汝之片体将为气所不受,汝之一节将为地所不载,又安能容人?不能容人者元亲,元亲则尽人可知矣。志之为兵,伤人之心,镇邮则伤人之形而已。盗之为寇,可逃而免,阴阳之寇,莫逃於天地之间。唯至人弱其志而不必,故元兵;藏於非阴阳而无心,故万物不得而盗已。 疑独注:万物备於我,性命之理具矣。退藏於密而不虞度,物来则应之而已。敬义立而德不孤,若是而万恶至者,天命存焉,非人为也。至人之学已至於命,虽事之可恶者,不足以滑乱其成心。灵台有持,欲其存也。苟不知其持之之道,而有志乎执守,又不可持矣。仁能成己,推而及物,则元不当。若不诚而妄发,业入於中而不舍,则向所谓得者更为失矣。故为恶於显,则欺人;为恶於幽,则欺鬼,於心有愧,其敢独行乎?止乎券内,不越分也。元待於外,所以行乎元名。出於券外,好为人也。逐物元穷,所以志乎期费。行乎元名,则充实而光辉发外。期费者,以名述求,受於人,唯恐其不受人,见其好趺,其足危矣。犹魁然自大,而不知变,知变则物入焉。与物且者,不必於物。身犹不敢自容,况容人乎?至人元亲,元亲者尽人道,天道其有不尽乎?人知兵之僭毒,不知心之为害尤甚,兵害犹可避,心害元往而不值也。过喜则寒凝冰,过怒则热焦火,皆心使之,唯元心者阴阳不能寇,五行不能贼也。 碧虚注:贤愚之性莫移,为备物。进退之仪有渐,为将形。括囊不安之意,以生应物之心,内自恭肃,外弗见侮。元为而祸临者,天命也;有系而获罪者,人事也。处息而不忧者,灵台不桂,成性不亏也。有持则真性存,不知其所持元主也;不可持者,随其成心而师之。不诚己,则所发皆妄,道业难入,更致重失也。券内者,行乎元右,故自明。券外者,志乎期费,则贾衍,人见其危趺,自谓安固也。与物穷者,谓券内之人,与人愈有。券外之人,苟且容身而已。元亲者,人不保附而孤绝。期费之志,毒过锋刃;妄发之心,寇甚阴阳。故僭毒之气,元所逃也。 《鬳斋口义》:万物皆备於我,将顺其生之自然,退藏於不思虑之地。心之应物随时而生,释氏所谓元所往而生其心也。敬存於中,自达於彼,至此而有不如意事,是天实为之,何足以滑我胸中混成之德?持,谓有所主,虽主而不知其所主。而不可持者,专於持守,则为未化。一句三持字,语甚精微,人未能诚己而有所妄发,发而不中,业已入於其间,虽知之而不能舍,此耻过作非也。每有所改更,转见差失,业不训事,如今人言业已成行之业,如此者人诛鬼责,爻不可逃。知幽明之可畏,则当馑独,故能独行。券内,不越己分,人元得而名。券外,求在人者也。志之所期,不过费用之资,图自利耳。惟庸有光,充实而光辉常在。舍己外求,志在得利,商贾之用心,人见其趺高自立魁然可尊,而不知没入於利欲,穷尽而后已。且,谓逐物,苟得,趋祸不悔者,身不自容於人,何有亲戚?疏弃,人道绝矣。心有所着皆能自伤,僭於兵器;阴阳之伤,亦犹寇也。心和平,则不能为害矣。人而知万化生乎身,备物之大者,则能顺乎生理矣。藏,犹深造。生心,谓应物。深造元思之地,而物来斯应,应以元心,敬在中而自达彼,身修而物化之谓。至此犹有元妄之灾,安之而已,不足以滑吾成全之性。灵台,喻心之虚敞高明,外物之至,镒而不留,纳於其中,则极而不灵矣,持,谓主宰之者。知其不可持,故以不持持之。不诚己则非敬中,发不当则元以达彼,皆为之失也。业,谓世问有为之事。不趋乎善必趋乎恶,为善者常少,为恶者常多,是以莫逃人鬼之诛,因果相绿而无已。以道观照,善恶二业,善犹为幻,况於恶乎?然而为恶者,心常有歉,梦寐犹不自安,生死之际焉能弗怖?非鬼神仇之,心实使之也。为善有心,希求福报,妄念一萌,真性已失,物得以诱之。故善恶二业,有一於胸中而不合离,愈为而愈失,又安知所以持灵台之道哉!惟通乎幽显之情者,乃可独行天地间,俯仰而无愧也。人务内者,贵实,故行乎无名而建德若偷;务外者,贵华,故志乎求用而矜能自街。唯能用光归明,斯可常也。贾人求售,则非深藏若虚者,此言无常之人,重外轻内,人见其跋立不安,而自谓魁然顿大也。与物穷者,言尽物之性。入,犹归也。与物龃龉,则彼我角立,身不能容,安能容人?与我之大贤,何所不容?我之不贤,人将拒我义同。不能容人,则孤立而无与,身外皆他人耳。志异而矛戟生,不啻阴阳之寇,原其所由,心为之贼。大哉心乎!善恶所出,祸福之机也。苟不得其持之之要,则物欲撼之,流於不诚不当,人非鬼责之莫逃,虽天地之大,而片体一节将无所寄矣!是以君子谨所出。幽间,旧音闲,详上文显明之义,则此当是幽合,传写欠笔。 #1依《阙误》张君房本『人见其人』下有『物见其物」四字。依郭注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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