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衍“传志意于君子,报款曲于人间”的书法美学观 萧衍是南梁的建立者,书史称其精书法,可能是一个能守成而无创建之才的书家。从他评张融书时,认为无二王法,而不正视张融之书有无艺术效果就反映出来。说明到了南朝,就已出现以二王书为模式的审美思想了。其所撰(观钟繇书法十二意》,不过是对钟矫技法的总结,仅能说明他已把“意”看做是运用技法的匠心。他盛赞张芝、钟繇,也是赞他们运用技法有精熟的功夫和匠心,因而产生了具有审美价值的“巧趣”: 巧趣精细,殆同机神。 而且认为张芝的艺术是最精巧的,自后就每况愈下,“子敬之不迫逸少,犹逸少之不迫元常”,事实未必就是这样。其《草书状》虽然是一篇论草书艺术特征的文字,其中却也有一些有价值的美学观点。 第一,他认定草书挥写的规律,也同篆隶一样受天地自然的启示: 其先出自杜氏.以张为祖.以卫为父.索、范者伯叔也。二王父子可为兄 弟,薄为庶息,羊为仆隶。目而叙之,亦不失仓公观鸟迹之措意邪。 第二,他指出相同的草书体式,不同的书家书写,可以“百体千形,巧媚争呈”。 但体有疏密,意有调优,或有飞走流注之势,惊妹峭绝之气,滔滔闲稚之 容,卓荤调宕之志,百体千形,巧媚争呈,岂可一概而论哉? 第三,他指出书法作为一种高雅的艺术,它需要充分的学养、高尚的情志才能创作,而不是庸俗之辈所能达到的境界。 这些观点,表明这一时期书法的个性风貌,确已为当时的人们所关注。书法中的个性风格已是普遍的审美要求。需要“百体干形”,但有一点是共同的:各争“巧媚”。说明他以巧媚为至美。 厥体难穷,其类多容,婀娜如削弱柳,耸拔如袅长松,婆要而飞舞凤,宛转 而起蟠龙。纵横如结,联纬如绳,流离似绣,磊落如陵…… 而所有这许多生动的意、态、体、形,为着一个总目的、总要求: 传志意于君子,报款曲于人间。 它是心灵的语言,向人间、向知音、向有审美修养的人诉说自己的“志意”和“款曲”。 这是萧衍的最有价值的书法美学思想,他把扬雄的“言为心声,书为心画”的思想进一步发展了。草书不只为实用需要而产生,而且它也为“传志意”、“报款曲”提供了美妙的形式。 其《答陶隐居论书》一文,是一篇专论书理的重要文章,也反映了这个时代的特定美学思想: 夫运笔邓则无芒角,执笔宽则书缓弱,点掣短则法臃肿,点掣长则法离渐, 画促则字势横,画疏则字形慢。拘则乏势,放则少则;纯骨无媚,纯肉无力,少 墨浮涩,多墨笨纯,比并皆然。任意所之,自然之理也。 怎样才符合审美理想呢? 若抑扬得所,趣舍无违;值笔连断,触势峰郁;扬波折节,中规合矩;分间 下注,浓纤有方;肥搜相和,骨力相称。婉婉暖暖,视之不足;校棱凛凛,常有 生气。适眼合心,便为甲科。 这便是他理想的书法之美。 萧衍把“自然之理”理解为“中规合矩,肥瘦相和”。婀娜而又刚健,圆润而又方劲,有生命感的形象,就符合人的审美心理要求,就是上等的艺术。 这实际是将道家的自然观与儒家的中和论统一起来认识的。这样来总结认识晋代的书法成就,从美学上作这样的分析概括,是恰当的。但是,这是在这一特定文化思想背景下所形成的书法美学观。如果我们把它看成绝对经验、看成规定的模式,就可能限制而不能促进书法的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