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欲收敛它,必先扩张它;将欲削弱它,必先加强它;将欲废去它,必先抬举它;将欲夺取它,必先给予它。这就叫做虽然微妙而又显明,柔弱战胜刚强。鱼的生存不可以脱离池渊,国家的刑法政教不可以向人炫耀,不可轻易用来吓唬人。
[注释]
收敛:合并。
固:暂且。
夺取:一本作“夺”。
给予:同“予”字。
微明:微妙的先兆。
脱离:离开、脱离。
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:利器,指国家的刑法等政教制度。示人,给人看,用来向人炫耀。
[延伸阅读1]
王弼《道德经注》
他将欲收敛之,则必须暂且扩张之;要使其变得更弱,则必须暂且让其更加坚强;要使其被废弃,则必须首先促进其兴起;要想获得之物,便是给予之,这便称为微明。想要除掉那些过于强大的力量,就应运用这四种方法。在利用事物本性的同时,让它们自我摧毁,不需要通过严厉的手段去除它们,这就是所谓的微明。确保能量足以展现自己的足够广阔,并寻求这种展现,那么众多力量会被收敛。而如果力气不足,却改变了寻求展现的方式,那么你自己反而会陷入危险中。
柔弱胜过刚强。鱼不能从深水中脱身,而国家最有效用的工具也不应该对外展示。如果这些工具被用于服务于国家,那么我们就不会再需要施行刑罚。但是,如果鱼从水中脱出,它就会失去生存能力一样。如果一个国家使用这些有效工具来展示自己的权力,也一定会失敗。此外,将国力的显示和刑罚作为威胁,也是不恰当的行为。
[延伸阅读2]
苏辙《老子解》
他想要收敛某物,但却必须在此之前扩张这个东西;想要削弱某个力量,但却必须在此之前增强这个力量;想要废弃某样东西,但却必须在此之前帮助其兴起或存在于其中;想要夺取某样东西,但却必须在此之前提供或者与之相助,这就是所谓的小小光芒。一旦你没有即刻地夺走,而是允许时间发展下去,你就无法达到极致,因为这样做既没有充分发挥你的优势也没有满足需求。当你的行动避免了极端时,你很难取得成功,因为这样做缺乏必要的手段。而当人们依靠智慧解决问题时,他们就像商贩一样善于捕捉机会,就像射箭手一样精准无误。这正如圣人的处世哲学与普通人的智谋有相似之处,但是他们采用的方法不同,如医者对病情了解透彻,而商贾则善于追逐利益。
柔软战胜坚硬,是一种虚伪的情形。圣人们明白坚硬和猛烈的事物并不值得信赖,因此他们选择保持柔软和脆弱。在世界上所有的事实上,都表现出了彼此之间不断冲突和互相排斥,只有圣人才能够保持静默而待命,即使对方变得非常强大,最终还是会受伤害或死亡。而我只是坐着观察,没有进行任何回应直到对方崩溃,这正是我所说的“胜利”。然而,我们不能认为圣人们故意为了赢得比赛才这么做,他们知道如何顺应自然规律,从而居住在自然状态下。
鱼只能留在地下深处的大海里,它们并不是因为有锋牙攻击力才能控制其他生物。但是,只要它们依旧沉浸其中,即便是一些非常英勇的人也无法抓住它们。一旦它们离开水面踏上陆地,它们就变成了简单的一只动物,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所以又有什么能力呢?圣人们生活在这种柔软状态中,他们超越了所有其他力量,无论何时都不会受到损害——这不是因为别的事情也不能损伤他们,还因为他们已经制定好了防御措施,以保护自己的后方。此这样的情况,不也是天下的最佳策略吗?只有当鱼完全离开水域的时候,我们才能掌握控制它们的手段。而圣人们则选择维持一种永远都不满足、但也不拒绝这样的状态,以至终于能够征服整个世界。这难道还能与众多普通人分享吗?